文鼎筑城


品茶论道 | 建筑设计,寒冬将至(三)

 

2016-06-26 明麾工作室出品 建筑设计师茶座

 

参加人(按发言顺序):

王颂,明麾工作室主持人

和静,BIAD 十所副所长

刘文鼎,文鼎筑城主持建筑师

李亦农,BIAD 6A2 工作室主任

杨洲,BIAD九所所长

叶依谦,BIAD 3A2 设计所所长

林卫,建筑师

王左,北京百容捷科技有限公司CEO

 

 

      

 叶依谦(BIAD3A2设计所所长):这个问题我有兴趣接着说,我们先不说寒冬,先说设计费一直在降这个事儿。最近北京院PK了一个项目,在武汉有一个综合体,泛海国际60万平米有一个380米的超高层,外方做的方案,几家国内设计院PK施工图,北京院报60元一平米,华东院报50,中国院报40,让中国院签了,甲方说了,你们几家院的水平没有差多少,找谁都差不多,干嘛不找便宜的呢,我们本来预期出5千万干这个事儿,但是人家2400万干了我为什么不愿意。我一直在琢磨,我上班20年,设计费一直没有涨还在降,人家说物价涨了多少倍,房价翻了多少翻,为什么设计费不涨,有一些人特别气愤,我个人意见,就说买辆汽车,甭管是国产合资还是原装进口的,不会说把这个汽车买了以后搁两个椅子,再包皮子,所有的装修都是多余的,按理讲你什么都不用装,上车开走就行了,这是一个整车的概念。现在大的整车厂商有这个能力,最后提供给你的就是一个完整产品,可是我们现在中国的建筑设计环节,在整个产业链上,你已经被分割得只剩一小块了,什么都不用干了,策划不归你,顾问不归你,剩下的那些设计也不归你,越切越小,最后BIM也不归你,你做的环节不足以支撑设计建筑产品的完成,后面还有很多项目往里加。

 

       有些建筑师看懂了,与其我在这儿当建筑师,只能控制这个事儿的一小截,不如当操盘手。只有站在比你高得多的位置上,才能控制全局。所以刚才说的天华,实在是再一次下沉,实在没有成本可降了,把施工图做成了一个加工厂,通过集成化来压成本。包括产业化,建筑师能控制制造厂吗?如果要做建筑产业化,你接触不到EPC是玩不转的,最后又换到了一平米多少钱的设计费,做产业化是往上抬自己,这个又沉到了更下一层,建筑设计在中国就是非常边缘了,你要想获得议价空间,首先要有跟他谈价值空间的位置,没有对等位置就谈不上,现在就是这样。

 

       现在像北京院这种大院生存空间已经很窄了,有一部分是行业的自主选择,议价空间让别人拿走了你做的就是一个纯边缘的,他把增值部分谈走了,你就谈5040拼那10元钱,这是一个特别严酷的现状,你会发现有一部分人是离开这个行业了,有一部分人也是往上游走,尽可能不做下游,做方案的公司收入比我们大院强得多,人均产值高我们很多,或者干脆做规划做前期和咨询,做顾问是两头挣,一头挣甲方的钱,一头挣乙方的钱。北京院做一个机场,那么大的设计费,大量的钱是要分给顾问公司,顾问公司人均产值比我们高很多,想改善这个很难。马岩松他们的议价权比我们大得多,他可以跟你谈你找我能增值,本来你的房子卖一万元钱一平米,因为我给你设计可以多卖五千元,这都是能做到的。

 

       和静(BIAD十所副所长):我们有一个项目和马岩松合作,从做这个项目到现在,和MAD这个团队没有见几回面,怎么解决叶总说的问题,上帝眷顾之外的事我们不具备,比如他在国外和扎哈学了那些东西之后,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形体,找的雕塑大师,觉得他好像很怎么样,其实他们更多的是把西方的一些控制项目设计的方式带到中国,跟大家熟悉的SOM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比如我们做的这个保障房项目,马岩松第一赋予了它一个很现代的具有雕塑感的造型,第二整个理念是做一个大平台一个大板上面做一个公园,把交通分开,就这一招,理念很先进,保障房领域尝试应该是第一次。

 

       我发现他和甲方做得也不顺利,设计费不算高,甚至对他来说比较低,马岩松竟然接受了。他和甲方说,我除了给你做建筑,还要聘一个导演,把项目的进程和实施后的效果拍一个纪录片,最终要把这个纪录片放在美国的电视台去播,免费送给你,作为项目的附加值。甲方一听乐得合不拢嘴了。

 

       马岩松很想做一些公益性的建筑,他不叫保障房,叫社会住宅,实际就是公租房,他把一个在中国看来很低端的东西,通过他的包装提升了几个档次。他们还设计景观,色彩,标示等,都有另外的专业公司来给他做咨询,他来总体控制。

 

       李亦农(BIAD6A2工作室主任):免费配合吗?

 

       和静(BIAD十所副所长):当然不是,所以马岩松其实赚不到那么多钱,就像机场似的,如果我们的跑道,机库等专业设计也是要分包其它公司的,这些顾问公司跟着他走,也不是固定的,这样就把最高端的那个事儿,建筑师主导了,靠主要顾问公司去配合他一起来做的,我们现在只是建筑师冲在前面,很少在初级阶段就组合这些顾问公司。

 

       叶依谦(BIAD3A2设计所所长):现在大的施工单位的话语权越来越大,政府退出很多项目都是这些大企业接盘,大企业接盘了以后,反倒能把这个产品从最上游开始整合,从项目一级开发开始,甚至能比一级开发还往前,进入到整个事业的城市设计规划和调节,这个时候它就是这个项目的总包,他开发做资本运作,还担负很多规划的责任,再去找设计方和顾问方。

 

       这个游戏规则里头,制度设计对咱们这一行非常的苛刻。

 

       杨洲(BIAD九所所长):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过程,我前几天把《疯狂的纽约》看了一下,库哈斯三十多岁时写的,写得真好。纽约刚刚开始建设和开发的时候,也是资金做主导起来的,主要的端头那几大块主题公园,建筑师参与的很少,都是为资本服务的。后来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衰败下去了,被新的金融模式替代了。中国现阶段,也有这个过程,这个阶段恐怕得有30年左右才能度过。

 

       叶依谦(BIAD3A2设计所所长):该死就死,寒冬将至了。你看看欧洲和美国的现状,整体倒退20年,马上中国会进入到那个状态,什么概念?有可能是成规模的新开发没有了,但是这个城市总得有新陈代谢,就像总得有人吃饭,有人吃饭就得有饭馆,人总得生病就得有医院,房子总得旧总得改造,得新陈代谢做更新,总要有一个建设行业,就得有设计师,那就以城市中心作为一个基数来算,需要多少从业人员规模,所以很多人改行了,少数人留下来了。

 

       李亦农(BIAD6A2工作室主任):那就看你想不想留下来了。最后建筑市场会急剧萎缩,现在北京院我觉得两三千人还是多了,就得回到一千多。你算算这个市场能有多大,需要这么大的业务量吗,哪有?这种规模的设计机构在北京市场上应该没有几个。发达国家的建筑市场基本饱和了,很多建筑事务所基本无事可做,主要精力放到加建和改扩建的方向上。我了解的欧美发达国家的一些事务所,主要市场就在中国,本土已经没什么业务量了,中国的建筑市场迟早也会这样。个人并不很悲观,建筑师就不是个大众行业,人人争当建筑师的时代终究会过去,回归到一个正常的小众行业。留下的一小部分建筑师是真正热爱这个职业,有兴趣做一些满足持续发展的项目。把建筑设计当成一个很挣钱的企业去做的时代会过去,压缩规模,保持持续稳定还是可能的,但要发展,尤其是大发展,是很难的。总的来说,经过自然淘汰,领域的拓展,服务的多元化、细分化,会走国外事务所走过的道路。建筑设计的编制小型化,项目的体量小型化,设计任务长时间稳定在一个低水平上,有大量建筑师认可一般中产的收入,在自己爱好的职业上踏踏实实走下去。

 

       刘文鼎(文鼎筑城主持建筑师):我接触的开发商,经常会问你那儿有多少人?很多开发商是以你那儿有多少人衡量你的实力,我就和他们说北京院有4千人,但做你项目的建筑师可能也就一两个人,关键还得看是谁做你的项目。那个时候在院里我们经常一个人画一套图,当时有个住宅项目从方案投标开始,到施工图的工程主持人、建筑专业负责人、设计人、制图人都是我自己一个人。

 

       和静(BIAD十所副所长):下一步萎缩完了以后,市场到达一个平衡,经济下到一个程度,比如说现在3万个建筑师,市场就需要1万,走的那2万个是谁,留下的1万个是谁,我觉得可能咱们都是留下来的,除非我们自己不想干这一行。今后中国的建筑师市场,下到一定程度自动裁员之后,可能那些能够控制项目的人,掌握议价能力,没有议价能力的基础型工作的建筑师,将会流转到比如说总包单位,材料商等他们做那些事儿。

 

       会变成像国外那样,以后建筑设计院不用画施工图了,总包方给你画了,因为我们画的施工图不是施工图,叫施工控制图,拿着我们的图没法施工,除了结构还凑合,剩下的都需要二次深化,北京院保留下来的或者大型设计机构保留下来的就是这一批,再有就是保留一批能支持议价的助手。

 

       杨洲(BIAD九所所长):从自然界看,一个生态系统的崩溃和再生不是这样发生的。往往是旧的系统突然崩溃掉,被新生的系统替代了。像一些巨型的公司,不会说降到一个衰弱的程度还能保留一个生命之后再恢复回来像以前一样,而是会在很短时间内崩溃掉,之后新的生产方式和新生人代替旧的。新生代的议价能力一定比我们强。

 

       叶依谦(BIAD3A2设计所所长):我们有可能是过剩产能,怎么就不可能呢?

 

                                

(未完待续)